两任董事长涉同一桩旧案:信邦制药行贿案漩涡下的全产业链之问

2025-12-31 11:02 | 发现网

  今年2月法院立案、3月公司首次披露子公司涉案;时隔九个月,信邦制药(002390.SZ)于12月10日公告称,母公司亦因涉嫌单位行贿被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公告同步贴出两份司法文书—《审查起诉阶段委托辩护人/申请法律援助告知书》《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不过核心内容只有:检察机关已正式收到监察委员会对信邦制药“单位行贿案”的移送起诉材料,而具体行贿细节仍未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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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告截图:信邦制药官方网站)


  这是信邦制药2010年登陆深交所主板以来,第一次以“犯罪嫌疑人”身份出现在官方文书里;也是A股医药板块在2025年迎来的第三起“单位行贿”被诉案例。


  公告次日,信邦制药开盘跌停,市值一天蒸发22亿元;龙虎榜显示,三家机构席位净卖出1.4亿元,散户接盘占比超过62%。


  两任董事长涉同一桩旧案:信邦制药的行贿漩涡


  2025年2月26日,一纸立案公告撕开了贵州医药资本圈的一角。贵阳市开阳县人民法院受理了贵州科开医药有限公司(下称“科开医药”)单位行贿罪及其原总经理、信邦制药前董事长安怀略行贿罪一案。这起案件的源头,深植于十多年前一场改变多方命运的并购。


  科开医药,脱胎于贵阳医学院(现贵州医科大学)的校办企业。2002年改制后,时任贵医附院院长的王小林出任董事长,其亲信安怀略担任总经理。背靠贵州顶尖医院的采购资源,科开医药迅速崛起为区域医药流通巨头。


  转折发生在2013年。原本科开医药已与某大型国企达成并购意向,但时任总经理的安怀略因担心失去控制权而极力反对。随后,他与信邦制药创始人张观福达成共识,共同“围猎”关键决策人王小林。据王小林在反腐专题片中供述,张某某(张观福)承诺,若并购成功将“表示感谢”。最终,王小林改变了决定,促成了信邦制药对科开医药的收购。


  这笔交易对安怀略而言是一次完美的资本跃迁。他不仅通过交易获得了信邦制药的大量股份,成为重要股东,更顺势进入上市公司核心层,于2014年被聘为总经理,并在2016年8月接替张观福出任董事长。这次并购,也被视为安怀略父女日后成为公司实控人的起点。然而,这条捷径布满了荆棘。随着王小林在反腐风暴中落马,涉案金额高达1.5亿余元,当年交易中的权钱细节被曝光,火苗迅速从子公司科开医药蔓延至上市公司信邦制药本身。2025年12月10日,信邦制药公告称,公司自身也因涉嫌单位行贿罪被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值得玩味的是公司权力的交接。2022年4月,安怀略辞去董事长等所有职务,仅保留“顾问”头衔。接棒者是她的女儿,出生于1993年、拥有海外金融教育背景的安吉。然而,这种“父退女进”并未改变权力实质——安怀略与安吉仍是公司的共同实际控制人。外界观察者普遍认为,这种“垂帘听政”式的安排,使得公司治理的独立性和内控的有效性大打折扣。公司董事会中多名与实控人关系密切的人士占据席位,而持股比例相近的第二大股东却未能进入董事会,由此引发的公司治理争议已诉诸法庭。


  从一家校办企业的销售部负责人,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再到站上被告席,安怀略的起伏人生与信邦制药今日的困境,共同构成了一幅关于资本、权力与合规的复杂图景。而年轻的“90后”女掌门安吉,在继承父辈商业帝国的同时,也不得不直面其遗留的历史包袱与严峻的治理挑战。


  业绩“双降”背后的商业模式之困


  行贿案爆发前,信邦制药的基本面早已拉响警报。2024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60.32亿元,同比下滑6.63%;归母净利润1.01亿元,同比大幅下降64.70%,被称为“近6年最惨盈利年”。


  颓势在2025年并未扭转。前三季度,营业收入为42.66亿元,归母净利润1.52亿元,分别同比再降6.55%和13.74%。其中,第三季度单季净利润仅0.45亿元,同比降幅扩大至2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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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财务数据:信邦制药2025年第三季度报告)


  拆解财报发现,拖累业绩的核心是两大主业。医药流通板块2024年营收47.46亿元,同比下降10.03%,毛利率降至9.17%。作为该板块的核心,控股子公司科开医药2023年营收占上市公司总营收的35.26%。在“两票制”和集采政策下,传统配送模式毛利空间被持续压缩。为维持市场份额,公司产生了高额的销售费用。2024年,其销售费用达3.06亿元,是同期研发费用的61.2倍。尽管2025年前三季度销售费用同比有所减少,但“重销售、轻研发”的模式在利润表上依旧鲜明。


  与巨额销售投入形成刺眼对比的,是长期薄弱的研发创新。2025年前三季度,公司研发投入仅为429.26万元。尽管2025年第三季度研发费用同比增长了12.23%,但绝对金额和营收占比依然处于极低水平,这与一家覆盖医药制造的全产业链公司形象严重不符。


  另一大风险来自高企的商誉。公司账上仍存有数亿元的商誉,而历史教训深刻:2018年,信邦制药就曾因前期高溢价收购的资产业绩未达标,一次性计提商誉减值15.37亿元,导致当年巨亏12.97亿元。若核心资产盈利能力持续下滑,商誉减值将直接侵蚀本就微薄的利润。


  公司的另一张王牌——医疗服务板块(旗下拥有肿瘤医院等多家医疗机构)2024年收入16.36亿元,毛利率为9.55%。尽管该板块被视为重要增长点,但维持竞争力需要持续巨额投入,例如扩建医院等。大规模资本开支对公司现金流构成了压力,2024年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同比下降了19.69%。不过,2025年前三季度该现金流指标同比增长了7.38%,显示现金流状况有一定改善。


  治理透视:家族化、高质押与失效的制衡


  据三季报披露,截至2025年第三季度末,公司实际控制人安怀略、安吉父女及其一致行动人所持股份已处于极高比例的质押状态。在公司股价持续下跌、长期徘徊于低位的情况下,高企的质押率使其控制权稳定性面临严峻的市场考验,股价的进一步波动可能引发连锁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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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十大股东持股情况:信邦制药2025年第三季度报告)


  更深层的治理隐患在于董事会监督机制的形同虚设。公司董事会中,多名独立董事的背景与实控人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曾在实控人控制的其他企业担任职务。在履职记录上,这些独立董事鲜少对董事会决议提出公开异议。2023年,深圳证券交易所曾就公司审议关联交易时独立董事是否勤勉尽责发出关注函,但最终未见实质性改变。这种“家族控制+高比例质押+沉默的董事会”结构,使得公司在面临重大危机时,内部制衡与纠错机制近乎失灵。


  与此同时,行贿罪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信邦制药及其子公司所涉的单位行贿罪,其法律后果远比单一的罚款或责任人受罚更为深远。首先,根据最新修订的《刑法》,单位行贿罪的刑事处罚已显著加重。一旦定罪,单位将面临高额罚金,而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最高可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其次,更重要的是随之而来的行政与市场惩戒。这意味着,在未来至少三年内,信邦制药在参与各级政府采购、公立医院药品及设备集中采购、医疗保障项目乃至工程招投标时,将受到严格限制甚至被直接排除在外,这对以医药流通和医疗服务为核心业务的公司而言,无异于被掐住了命脉。


  针对公司单位行贿、经营业绩,内控管理等相关问题,发现网向信邦制药发送调研求证函,截至发稿前,信邦制药就相关问题未给予合理解释。


  (财经研究员:罗雪峰 周子章)


责任编辑:周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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