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百年药酒传奇”宣称仙蛾药酒能清除体内的血栓斑块。
图二：首乌大补酒宣称的临床治疗数据。
打卡一次赠送一粒祈福珠，连续打卡可获取药酒秘方，获得秘方后可以128元订购3盒地通灸，而拥有地通灸是订购特供奇酒的前提，特供奇酒的定价要等主讲嘉宾参加完开窖仪式才能确定。近几个月来，《中国消费者报》记者暗访“百年药酒传奇”“仙酒康年”“奇酒妙坛”“古法医道”等药酒直播间，发现这些直播间均按上述模式推销药酒。经记录比对，除推销的药酒名称不同外，直播间使用同样的包装术和营销套路，主讲人和患者的说辞类似，搭档产品、买赠方式及赠品也一样。
药酒直播的包装术
记者调查发现，上述药酒直播间主要从栏目、主讲嘉宾身份及业绩、特供酒、药酒配方、酒基（水）、药材、医疗效果7个方面进行包装宣传。
其中，在栏目包装方面，直播间往往打着公益、科普的旗号，开展商业营销活动。7月16日，记者在内蒙古臻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企业微信联系人张美风 臻品生物所建的0628交流群中，收看了“百年药酒传奇”直播节目，该直播间自称是健康科普万里行公益教育主题栏目；微信公众号“每日健康讲课”播放的“古法医道”直播间标称为大型医疗服务健康栏目。记者在洛阳云鹊医联健康管理有限公司微信联系人张轩赫所建的金色常青乐园（66）交流群中，收看了“仙酒康年”直播栏目，该直播间自称是大型健康服务节目。上述直播间分别主推仙蛾酒、华佗延寿酒和首乌大补酒。记者查询发现，这些直播栏目未标注主办单位具体名称，且搜索查询并无政府机构、公益慈善机构或广电传媒机构举办过对应的活动，其引流的经营主体多为商业企业，药酒生产厂家未参与其中。
这些直播栏目主讲嘉宾多被包装为中医世家子弟、御医传人、国医大师亲传弟子等身份，对外宣称为院长或教授。以“古法医道”主讲嘉宾赵来民为例，其被宣称任职于世界华人中医药联合会秘书长、中华古方研究院院长、中国药酒研究中心主任、中华医学家慈善总会副会长，同时为五代中医世家、教授、清代御医赵恒宣第五代传人。记者查询未发现主讲嘉宾所任职的机构，也未查到“清代御医赵恒宣第五代传人”相关信息。直播间对主讲嘉宾的业绩描述用词如出一辙，比如“古法医道”“仙酒康年”等直播间均介绍其主讲嘉宾是“药酒奇人”，且“一生致力于研究推广以中医中药治疗老慢病、重病、大病、怪病”“从医40年（或30年）”等。
直播间主推的各类药酒大多被宣称为特供酒。据“仙酒康年”主讲嘉宾贾东院长介绍：“首乌大补酒从市面上几百种药酒中脱颖而出成为特供酒，要是没有效果，能有成为特供酒的资本吗？”该直播间主持人说：“贾院长给的药酒小方子效果非常显著，像有仙酒之称的首乌大补酒肯定差不了。”
药酒配方是直播间的另一宣传要素。在直播间里，虽然各家药酒配方不同，但大多借用药王孙思邈的名头。例如，“百年药酒传奇”声称其药酒采用千年秘方，一方抵千方；有的直播间称所售药酒是用孙思邈遗留的药酒奇方改进而来。但记者在这些药酒的外包装上并未看到相关文字介绍。
飞秒炮制、天酿地养、紫砂金泥甑窖藏是直播间宣传药酒工艺的三件套。“古法医道”宣称“飞秒炮制是将药材粉碎成超纳米级粉末，便于吸收”。记者查询相关中药炮制传统工艺，未见到飞秒炮制工艺。此外，这些直播间主讲嘉宾均声称其推荐的药酒采用的是道地药材原料。如“百年药酒传奇”称“仙蛾酒用的药材‘奇’，全是精优饮片，生产企业沈阳飞龙药业有限公司在天山、神农架等地收购了10个道地药材基地，故其所用药材药性远远高于同类”。“奇酒妙坛”则宣称药酒生产企业泰阳药业在10个与神农架相同的道地药材产区建立了自己的药材基地。记者电话联系泰阳药业时，其销售部工作人员表示不清楚此事；记者电话联系飞龙药业，无人接听。
水作为酒基，同样成为直播间的宣传点。各个直播间均宣称其推荐的药酒水源“奇”，有主讲嘉宾称仙蛾酒用的是被尊为“神水”的泰山泉水，而该酒的生产基地在沈阳。
对药酒的效果，各直播间的宣传词几乎一致。例如“百年药酒传奇”主持人楚妍称“仙蛾酒为何在几天几个月就能治好老慢病？凡是有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冠心病、心痛、心悸、失眠缺力、结节、肿瘤、风湿骨病等疾病困扰的家人朋友们，想在家中轻松治病，跟着杨院长学中医”“3秒钟开始化毒、30分钟开始化栓、30小时开始化结，毒、栓、死结彻底融化排除”等，类似的宣传语在其他直播间同样上演。
相同的营销套路
记者调查发现，直播期间，药酒直播间用同样的营销手法吸引观众。引流建群后，各直播间的群站长会发信息让学员打卡学习，观看直播间录屏。连续打卡1周或10天，可获赠主讲嘉宾的药酒秘方——“仙酒康年”主讲嘉宾贾东院长赠送的是《仙酒救命延寿集》，“百年药酒传奇”主讲嘉宾杨继广院长赠送的是《药酒经典验方》。直播间规定，获得书籍的听众才有资格以128元购买3盒地通灸（50贴/盒）。记者发现，不同药酒直播间推销的地通灸，除品牌不同，其所描述的功效、用法、价格都一样，均宣称采用“少林秘方”。“仙酒康年”主讲嘉宾贾东院长称，通过使用少林秘方地通灸后所呈现的排毒颜色，可以看出使用者的病况，直播间已有27896位家人成功报名订购少林秘方地通灸。其他药酒直播间也采用同样的说法。
记者了解到，这些地通灸的产地在河南。7月16日，记者依据广告信息，联系到河南省南阳市一家地通灸源头厂家的负责人张经理，提出贴牌订购地通灸的需求。张经理表示，批量订购时每盒（50贴/盒）定价3.3元，源头厂家可以帮助设计包装并贴牌。他告诉记者，地通灸网售价格最低为9.9元/盒，公共平台直播间售价为38元2盒。对于记者描述的私域直播间所声称能依据颜色判断使用者病况的说法，张经理说：“那太夸张了。”记者看到，张经理提供的样品包装上标注“保健作用：缓解湿寒引起的身体不适，促进健康”。
让患者现身说法也是直播间的必备节目内容。“百年药酒传奇”称“无数慢性病患者服用仙蛾酒重拾久违的健康”，该直播间每天会播放不同患者现身讲述疗效的视频。“古法医道”播放了多对70多岁夫妻患者的视频，其中一名患者称：“喝了华佗延寿酒，效果非常好，冠心病没症状了。”
这些药酒直播间的买赠政策及赠品也基本一样。主讲嘉宾在直播期间宣称要十倍百倍回报家人，会参加药酒开窖仪式为家人争取额度和优惠。如声称购买地通灸的家人若购买药酒，可获地通灸订购款5倍返还，即享受优惠640元。订购药酒的还会赠送净血双宝和价值2380元的野山参1条，有的直播间会加赠菲牛蛭冻干粉。
药酒并非人人适宜
记者查询发现，上述直播间推荐的仙蛾酒、华佗延寿酒分别来自沈阳飞龙药业有限公司、湖南省衡阳古源制药有限公司，产品均属OTC非处方药。仙蛾酒功能主治是：“温补肾阳。适用于肾阳亏虚所致腰膝酸软，畏寒肢冷，神疲乏力，夜尿频多。”华佗延寿酒功能主治是：“益脾肺，养肝肾，强筋骨，补虚损。用于身体虚弱，筋骨不健，头昏目暗，腰膝酸软。”这2款产品包装上均标注有禁忌和注意事项，但在直播间中均未提及。记者从国家药监局官网查询不到首乌大补酒的相关信息。
7月中旬，福建省广告协会监事长黄曙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2020年3月1日起施行的药品、医疗器械、保健食品、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有关管理暂行办法明确规定，药品广告的内容应当以国务院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核准的说明书为准。药品宣传涉及药品名称、药品适应症或者功能主治、药理作用等内容的，不得超出说明书范围。不得使用科研单位、学术机构、行业协会或者专家、学者、医师、药师、临床营养师、患者等的名义或者形象作推荐、证明。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副主任医师庞然表示，药酒与保健酒有所区别。药酒主要用于治病，有规定的适应症，用法、用量都有讲究，一般不可乱用，否则可能达不到治病目的。保健酒以养生、保健为目的，没有特定的适用人群，健康或者亚健康人群均适用，对年龄和性别也没有特别严格的限制。在选择药酒与保健酒时，消费者可根据自身需要与病情合理选择，一般有相应病症才会使用药酒，保健酒更多起到调理与养生的作用。
武汉市中医医院主任医师徐慧芳在名医在线平台上表示，药酒主要分治疗性和滋补性两种，但并非所有人都适合服用。比如有高血压、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的病人，以及酒精过敏者和孕妇等人群，都不宜饮用药酒。
（本文图片均为直播间截图）
